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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写生•写意

2019-01-28 08:55:35 来源:艺术家提供作者:黄礼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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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绘画中,“写生”有两层意思:一是作为一种绘画方式,写生被定义直接或者间接观察、体会、感悟、描绘自然万物的一种方式,也就是中国古代画家所重视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是将写生理解为一种绘画状态或理念,即“写万物之生意”,它要求不仅要取物象之“形”,更为重要的还要表现对象之“神”,东晋顾恺之所说:“传神写照”和南齐谢赫所说“气韵生动”都是指画面形象和精神气质的形神兼备,“传神写照”和“气韵生动”是中国画家在作画写生过程中所追求的理想状态。

西方绘画中的“写生”概念源于古希腊的“模仿说”。“模仿说”认为艺术是对现实的模仿,绘画艺术中最高的美就是“真”,对于画家而言,要认识美就得在具体的物象上发掘并表现出永恒的美的特质。绘画艺术发展到文艺复兴,自然科学所取得的诸多成果,如透视学、解剖学、几何学被引入绘画,从而更为精准地表现视觉所观察到的客观世界,所以写生也成为了西方学院教学中训练基础造型能力的主要途征,同时也成为西方古典绘画创作必要的辅助手段。当绘画进入到19世纪印象派时期,众多画家走出画室,面对自然,直接写生,写生便成了印象派画家主要的创作方式和途径。

通过中西方写生在绘画关系中的比较,我们可发现:中国绘画“写生”是视觉和心理的文化沉淀后的一种综合表现,而西方绘画中的“写生”则更注重对写生对象的视觉真实的追求和表达。那么,在中国深厚的文化艺术底蕴背景下,在全球当代文化艺术语境的前提下,作为“保守”的架上艺术,我们的油画艺术该何去何从?我们的写生又该何去何从?

“写意”一词,在元代画论中就已经出现,是中国艺术典型的思维方式与表现形式,更是具体的中国艺术精神的美学概念。“写意的内涵博大精深,包含了人与自然、自我与世界的交融,也展现了具有东方文化属性的语言特征”(范迪安语),“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迁想妙得”、“缘物寄情,物我交融”、“神遇而迹化”、“写大自然之性亦写吾人之心”、“对花写照将人意”、“古画画意不画形”、“笔简而意足”、“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意在笔先,趣在法外”等等,这些在“写意”概念出现一千多年以来,所形成的中国画论中有关写生写意理论的精髓,一方面继续指导和引领着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前行,同时,这些理论也深刻影响着一百多年来油画在中国这块土壤上的演变与发展。

因此,写生、写意是一种绘画状态,更是一种文化选择。

在当下,许多艺术家一方面投身自然,脚踏热土,走遍中国大江南北、山河湖海,写生中国,有的甚至走出国门,在作品中表达他们对写生的热爱,对艺术的理解,对现实的感知;另一方面,很多艺术家自觉努力从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观念和视觉方法论上吸取营养,思考着写意精神在当代的传承,写意油画在当代的发展。

因此,“写意”决不是简单地对描绘对象似是而非的表现,更不是不着边际、杂耍式的一挥而就。写意是一种表现方法,更是一种艺术精神,在绘画表现过程中,是艺术家对物象、对当下、对时代、对社会、对自然、对画面、对自我等深邃综合的体察,在心中凝聚成一种激情、一种意识,进而形成一种精神情感和绘画感受,通过客观物象和具体的笔墨色彩表达出来。

清代画家石涛从创作开始就觉悟到应该到大自然中去,到大自然中寻求绘画的灵感,他说:“写画凡未落笔,先以神会;画落笔时,勿促迫、勿怠缓、勿陡峭、勿散神、勿太舒、务先精思天蒙,山川步武,林木位置。不是先生地,后布地,入于林出于地也。以我襟含气度,不在山川林木之内;其精神驾驭于山川林木之外。随笔一落,随意一发,自成天蒙。处处通情,处处醒透,处处脱尘而生活,自脱天地牢笼之手,归于自然矣。”

当代油画大家戴士和先生在油画“写生·写意”方向做了大量的艺术实践,他说:“写意精神在画中特别看重作者的状态,明心见性。每次作画的过程都是画家向着最高的境界,重新观察世界表达世界的过程,这个过程没有终点,作品是伴随这个过程的产物。写意精神是用“随缘”看待题材的。画什么都无可无不可,花鸟不嫌小,重大历史题材不怕大,全看自己跟这个题材有没有缘分,能不能被消化、被领悟、被画出新意来?随缘并不是漫不经心、不在意,相反,凡是看出新意的总十分在意,十分关注,瞪大眼晴看,看不够,反复看,玩味体验。看,是“视觉”的,但并不只是视觉的,被看见的物象是“形而下”的,但并不只是“形而下”的,在实际画画过程中,心理和视觉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囫囵囵搅在一起推进,一起实现的。行者见俗,高明者见高明,有其眼必有其心,有真人才有真画。所以讲明心见性。”

无论是古时的石涛,还是当代的戴士和,都生动阐明了写生写意绘画既要重视客观现实,又要注重主观创造;既要有具体的描绘,又要有抽象的概括;既有再现的因素,又有表现的因素,这些对立面在写生、写意过程中没有相互排斥,也不是机械地拼凑,而是有机融合成一种审美要求。

在中国写意精神的指导下,写生、写意在方法论上得到了一种完美融合,在“写”对象之“生气”同时,我们始终不忘对象与画面的“意趣”、“意味”、“意境”。通过观察、体验、交流、联想、感悟,耐心不竭、细致入微地“写景、写情、写神、写境”,注重对象的典型特质,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以真情实感、自由之笔来表达对象的“生意”、“生趣”和“生机”。一切如初见,鲜活夺目!写生与写意相互相生、相辅相成,正如齐白石所说“善写意者专言其神,工写生者重其形,要写生而复写意,写意而复写生,自能形神俱见。”

总而言之,在这个创作手段多元、图像泛滥的时代,在全球文化的大背景下,中国艺术要葆有时代生机,要葆有绘画创造的活力,写生写意是必由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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