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黄礼攸先生是一个东方的、当代的山水画家。这里包含了两层意思:时间层面的当代性和绘画内容的“种”属性。当代画家或者画家的当代性不仅仅是一种表现风格上的界定,更多的是表现他对当代的价值判断,对社会关注方面的一个选择标准。我们现在所面临的这个社会,就是一个自然环境不断被人化,同时,人类又不断创造“人化风景”的一个世界。我们生活在一个很矛盾的悖论中,一方面,我们很留恋过去的闲适田园风景,另一方面又迷恋于现代文明的奢华。黄礼攸所关注和表现的重点就是社会转型期传统与现实的冲突,自然风光不断被“人化自然”所覆盖的时代矛盾。所以,黄礼攸的绘画具有强烈的当代意识。至于“风景”与“山水”这两个联系紧密的词汇,基于东西方哲学的不同而有了不同的含义。东方哲学认为“天人合一”,山水和人类是一个统一体,而“人类中心主义”在西方的哲学中占主导地位,“人类”与“自然”是“本我”与“他者”的关系。所以,西方的风景画家和东方的山水画家在对待自身与自然“风景”或“山水”时的情感体验是有区别的。尽管现在的我国,“自然”也成为了人类索取的对象,自然风光被建筑图纸覆盖而成为 了“人化”的产物。面对这种现实,画家虽然也很纠结、很矛盾,但是,对“自然”始终怀有敬畏和亲和感的黄礼攸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依然把自身置身于大自然的“同属”之中而加以接受并满怀深情地加以表现,所以,他是一个东方的山水画家。
下面我想从三个方面来谈谈:
第一,“一种风格”。作为一个艺术家,在很大方面的艺术追求是建立自己的艺术风格,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具有可识别性的语言图式,通俗地说就是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黄礼攸创作的《造房图》系列,他的表现题材、语言风格,带有很强烈的“黄礼攸风格”,一种属于自己的具有专属性和可识别性的风格。
第二,“两个来源”。黄礼攸绘画的语言系统有两个基本来源。一是从时间线索来看,古今来源。在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试图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寻找语言线索,同时又将现代建筑图纸直接作为绘画语素,将两种时间跨度很大表现图式截然不同的符号拼合在一块,这里,他用了两个最典型的跨时代的语言图式作为自己绘画的语言来源。二是从空间线索来看,黄礼攸从中、西两个绘画体系寻找结合点。中国画的意境、图式、材料、语言再加上现代的、规模化的设计图纸,用油画的表现语言和手法,共同组成了画面,贯穿古今,融合中西。
第三,“三个维度”。贾方舟老师也说到了四种类型,我看有三个纬度。一是写“生”维度。作为一个画家,写生是必不可少的,从作品中可以看到黄礼攸在写生方面有很强的功底,让人感受到作品中非常透明的空气和非常有份量的阳光,尽管他采用的是很潇洒,甚至有一些张扬的笔触,但是,我们看到的是很亲切的、很闲适的东西,他的写生很好地展现出了江南的风景,灵性的空气和闲适的意境;第二,写“心”的维度。显然,他的创作有很多思考,尤其是对现在生存环境和风景本身的思考,如何面对自然不断被“人化”的现象。古代是在茂林修竹的自然景观中建房子,而现在是在房子中造风景。面对这样一种现实,就必须作出选择和判断,是纠结?还是拥抱?还是迷恋?可能只有黄老师自己才知道。我们可以从画面中读到他的判断。这种判断就是他写“心”的结果;第三个维度是写“意”。虽然是油画,但很多东西具有东方逸韵,具有情感上的领悟。可以感觉到那种“可居、可卧、 可游”的境界。
姜松荣(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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